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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一串串远去的榆钱

发布日期:2016-07-27         文章来源:本站        浏览次数:1476

朋友在微信群里分享了榆钱饺子的做法:把榆钱洗净沥干水分,加入肉馅、香油、葱花、姜粒、精盐拌匀,看起来非常诱人,据说营养价值也非常高,可是,我从来没有吃过榆钱。

小时候,村头有一颗大榆树,每年青黄不接春三月,老榆树便将春天的第一抹绿带到村头,慷慨的把一串串嫩绿的榆钱挂满枝头。那是一个物质十分匮乏的年代,村里许多人家到这个时候已经揭不开锅了,榆钱便成了很抢手的美食。记忆中,六哥还穿着露出棉絮的蓝染布棉袄,身手敏捷地爬上高高的树干,把肩头的筐子往枝丫上一挂,先捋下一大把榆钱直往嘴里塞,还夸张地吧唧着嘴巴,另外的男孩子也学着六哥的样子爬上了树,我们女孩子就只有站在树下张望的份儿,当然没有机会给家里捋一把榆钱做饭吃。那时候爸爸总是不在家,我就央求妈妈去摘榆钱,妈妈总是说:不要凑热闹了!爷爷和两个姑姑都在门外工作,时有少许粗粮、细粮接济,也不至于没米下锅,所以妈妈每次都拒绝我的请求,她是想把榆钱留给更困难的人家,于是,我小时候一直没有吃到家乡的榆钱。

生活逐渐好转,我也长大离开了家乡,后来居住在小县城里一个树木葱茏的院落,院门外也长着一棵榆树,每每榆钱挂满枝头的季节,也有不少人来捋榆钱,是为了怀旧?还是榆钱的确美味?于是,我也捋了一小盆榆钱拿回家让婆婆做榆钱饭,婆婆看到榆钱,先是一愣,而后神情有些黯然,只轻轻说了一句:那有甚好吃的了?我不便多问,任由榆钱枯萎变干,而后倒掉。

后来,婆婆说她本来还有一个妹妹,四岁的时候,她母亲为了她和哥哥活命,把这个妹妹送给了“学生队”的女教员,换回了二十斤小米。婆婆说,她的父亲拔兵去了部队,四年杳无音讯,小妹从出生就没有见到过父亲。那年到了三月,家里找不出一粒粮食,她就带着妹妹去捋榆钱,四岁的妹妹已经会干活了,细细地从榆钱中拣出小杂物,还不时的将一小朵一小朵的榆钱塞进自己和姐姐的口里。“学生队”撤离的那天,母亲煮了小米榆钱饭……婆婆潸然泪下。她说,四岁的孩子还不太懂事,女教员把她抱起放到马背上的“骆驮头”里,她不哭不闹,只是不停地要妈妈、姐姐和她一起走,母亲瘫坐在地上掩面而泣。婆婆就那样目送着四岁的妹妹在马背上渐行渐远……她哪里知道,这一别,就再也没有见上妹妹的面。今年过年的时候,81岁的婆婆和我一起包饺子,又说起她的妹妹:那娃娃要是活着,今年也78岁了,她是吃了小米榆钱饭被人抱走的。

又该到了榆钱挂满枝头的季节,我也想照着朋友分享的方法包一顿榆钱饺子,我买来了虾仁、肉馅、葱、姜、香油……可是,可是这样做出的饺子,婆婆会吃吗?如果吃也一定不会吃出小米榆钱饭的味道来。